第10章
母子二人不知說了多久,李容終於停止哭泣。
從包裡取出化妝鏡,補了補妝。
見她這副樣子,薑寅總算鬆了口氣。
右手依舊攥著紙團,低頭看見胸口濕了大片的襯衫,莫名覺得好笑。
臨走前,李容再次強調:“小寅,你答應媽媽的,三年內不要孩子。”
薑寅頷首,心裡忍不住歎氣,他倒是想,可何萍不同意啊。
“還有,在事業上也不能幫她。”
“媽,你放心吧,我不會幫她,當然你也答應過我,不能給她使絆子。”
“一個十八線,給她使絆子,我都抹不開麵兒。”李容又恢複了她女強人的模樣。
想了想,她還是覺得不放心,又問:“她真的長的像你之前在M國,談的那個女朋友?”
薑寅輕嗤,“媽,你被她忽悠了。”
“那你為什麼跟她結婚?”
“你不覺得她很有趣嗎?”薑寅捏了捏紙團,上揚的嘴角怎麼都壓不住。
李容翻著白眼,罵罵咧咧走了。
薑寅靠在椅背上,垂眸看著被手汗,浸變色了的紙團,笑出了聲。
推門進來的林晨,看到這一幕,震驚的不敢再往前走。
從兩年前薑寅回國,他就一直跟著他。
薑寅天生一張冷酷臉,加上掌管安盛這麼大一個集團,平時臉上基本見不到笑模樣。
私下裡就算是笑,也隻是微微扯一下嘴角,如此放肆的笑聲,林晨還是頭一回見。
看著薑寅開懷大笑的模樣,林晨在心裡嘀咕,果然對何小姐早有預謀!
哼!男人!
笑了好一會兒,薑寅餘光瞥見門口發愣的林晨。
他蹭了蹭鼻子,笑容逐漸收斂,抬眼看了過去。
“薑總,雲庚的人到了。”
薑寅頷首,套上西裝,邊扣釦子,邊往外走。
下午5點,薑寅推掉晚上的飯局,從集團出來。
他靠在椅背上,雙目緊閉,嘴角上揚。
劉姐是他故意從老宅調過去的,他早知道會有今天。
以為何萍會向他求助,冇想到她是個人才!
劉姐走了,二人世界就這麼容易的來了!
似是想起了什麼,睜開眼,拿起手機點開了“何花真該死!”,發了條資訊。
【薑寅:哪家素食餐廳比較好吃,@所有人】
【宋天琪:不知,無肉不歡】
【林策:順白路有家朵萬,吃著不錯,約一下?】
【薑寅:約了彆人,彆來沾邊[微笑]】
【林策:用幫你定位子嗎?老闆是我朋友。】
薑寅看了眼腕錶,想了想,興許她還要化妝,說不定會耽誤些時間。
【薑寅:好,約7點吧】
【宋天琪:約什麼人吃飯?】
要是集團的事情,自有秘書們提前安排好,臨時問,說明不是公事。
薑寅怎麼會去遷就彆人?
他約得大概率是個女人。
這貨對老婆這麼好?
【林策:對啊,跟誰?】
【薑寅:家裡傭人今天不在,老婆非纏著我出去吃飯,[煩]】
【宋天琪:汪汪汪......】
【林策:你是傻逼吧!@薑寅】
薑寅勾了勾嘴角,退出微信介麵,深藏功與名。
——
何萍剛洗完澡,就聽到了開門聲,她忙不迭跑到玄關。
拉著薑寅的胳膊,開始撒嬌:“老闆~怎麼樣了,我不會被封殺的吧?”
薑寅身體一震,垂眸看著胳膊上的手。
他故意拿喬,在何萍滿懷期待下,兩人亦步亦趨,走到客廳。
“老闆~你快說呀~”何萍勤快地倒了杯水,遞給薑寅。
“我媽是個公私分明的人,不會因為跟你的矛盾,去難為你們公司。”
聞言,何萍喜笑顏開,激動地拍手。
“不過你這麼氣她,估計有機會的話,會給你穿小鞋吧。”薑寅看她如此開心,心裡也跟著高興。
何萍不在乎地擺手,“我無所謂了,反正都是十八線,還能怎麼難為我。”
瞄了眼坐著不動的薑寅,又問:“你怎麼還不去換衣服?”
在公司穿了一天西裝,人一直端著,回家了還捨不得脫下來,不嫌累。
“劉姐不在,出去吃?”
何萍想了想,問:“吃什麼?”
薑寅聳肩,“不知道,出去轉轉看看。”
何萍點了點頭,“行,我去換身衣服。”
薑寅手搭在鼻尖,生怕自己笑意的太明顯。
何萍剛走出去兩步,茶幾上的手機響了。
薑寅垂眸瞥見螢幕上,是何花的微信頭像,不祥的預感瞬間充斥在心間。
何花:“給門衛打電話,讓他放老子進去。”
何萍:“啊?你不是出差了嗎?”
她興高采烈,薑寅臉卻黑了下來。
自此,他與何花勢不兩立!
何花:“彆廢話了,快點。”
十分鐘後,何花一手拎著個白色大紙袋子,一手拎著偌大的打包盒,吭哧吭哧地敲響何萍家的門。
何萍跑過去開門,薑寅似乎在賭氣,雙手環胸,黑著臉坐在沙發上冇動。
門口。
“你不是出差了嗎?”何萍接過何花手裡的東西,邊打量邊問。
“知道你心情不好,特意跑回來了,開了3個小時的車,還找人排隊,買了你最愛的小龍蝦。”何花邀功一般,嘟起了嘴。
“愛你,愛你,麼麼噠。”說完何萍在何花臉上嘬了一口。
“就是忘拿一次性手套了。”何花一抬頭,看到客廳的薑寅,問:“他怎麼在?”
“這是我家,我不在這在哪?”說完薑寅睨了她一眼,往臥室走。
“他怎麼了?”何花指著薑寅的背身,一頭霧水看向何萍。
“彆管他。”何萍把小龍蝦放到廚房,說:“天天這麼甩臉子,陰晴不定的,剛纔還好好的,誰知道又抽什麼風。”
何萍領著何花在屋裡轉了幾圈,何花對這套大平層讚不絕口。
她家是開酒店的,全都是三星或者四星,全國加起來有十幾家。
雖然她住的也是大平層,但冇這大,地段也冇這裡好。
薑寅換了身衣服,從主臥出來時,何萍正在試一個香奶奶的包包。
扭捏著身子,無比做作的擺出各種pose。
“還是我好吧,你該怎麼報答我。”
“今晚陪你睡。”何萍撅起嘴,做了個親親的動作。
“噁心。”薑寅端著杯水,問:“那我吃什麼?”
“不是有小龍蝦嗎?”何萍頭都冇抬,小心翼翼的把香奶奶放回原位。
薑寅:“不吃。”
何萍:“外賣?”
薑寅:“不吃。”
何萍翻了個白眼,“怎麼這麼矯情,冰箱裡有麪條,我給你煮碗麪?”
“哎吆吆~”說話的二人,瞬間被吸引,齊齊向何花投去詢問的眼神。
隻見何花指著薑寅的婚戒,砸了砸嘴:“整的跟真事似的。”
薑寅:“.......”何花你是傻逼吧!
——
夜幕降臨,淒淒秋風像是一個醉漢,放開喉嚨咆哮。
樹葉在怒吼中顫栗,搖曳著身體,從半空飄落。
一幢幢高樓大廈亮了起來,萬家燈火絲毫不受惡劣天氣的影響。
餐桌上。
薑寅麵前,隻有一碗西紅柿雞蛋麪。
一個巨大四邊形盤子,把三人隔開,裡麵還放著蝦殼。
何萍與何花麵對麵坐著,倆人麵前,分彆有一個臉盆大小的打包盒,裡麵裝著滿滿一盆小龍蝦。
中間還有兩個涼菜,拍黃瓜和涼拌苦瓜。
兩人徒手伸進各自的打包盒裡,邊剝邊吃邊聊,時不時放聲大笑。
手邊的杯子上,有模糊的紅油印子。
餐桌上,可謂是一片狼藉。
兩人大快朵頤,薑寅慢條斯理,對比鮮明。
他表情平靜,內心波濤洶湧。
有意無意用餘光,瞥一眼相談甚歡的兩人。
他像個透明人,不管怎麼清嗓子,都未能引起任何人的注意。
被孤立了的滋味,真難受!
都不知道客氣一下嗎?勞資連口菜都吃不上!
他在心裡,用他知道所有臟話,問候了何花祖宗十八代一遍。
“薑寅。”何花放下滿是紅油手印的杯子,歪頭看向薑寅。
何萍的視線,跟著落到他身上。
終於想起我來了?
“嗯?”薑寅心頭一喜,嘴角不露聲色地翹了起來。
“前兩天,我遇到喬青青了。”
“誰?”薑寅放下筷子,眼珠轉了兩圈,腦海中回憶‘喬青青’是誰。
何花嘖了一聲,身子往椅背上靠了靠。
“你大二的時候,藝術係那個緋聞女友。”
薑寅臉色一沉,不著痕跡地瞄了一眼何萍的表情。
何花注視著他,像是在確認什麼似的,點了幾次頭。
“她帶了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,我看著跟你長得有點像。”
薑寅一噎,目光像把刀子,落在何花身上。
何花低頭剝起了小龍蝦,對於飛過來的眼刀,毫無察覺。
“她當年是不是帶球跑了?”
何萍咯咯笑了兩聲,擦了擦嘴,身體一側轉像薑寅,無比認真地說:“咱倆協議裡,可冇有要幫你照顧孩子這一條。”
她抿起嘴,頓了頓,又說:“照顧也行,得加錢。”
我謝謝你倆八輩祖宗,尤其是何花!
“那時候我在M國,鞭長莫及。”薑寅從牙縫了擠出這句話,垂眸看了眼剛吃幾口的麵,起身朝臥室走。
身後傳來一陣譏笑聲,外加“渣男”二字。
邊走邊深呼吸,壓製住想去抽何花,幾個大比兜的衝動。
薑寅的臥室特彆大,是一個套間。
臥室、書房、衣帽間、衛生間一應俱全。
客廳裡歡笑怒罵聲依舊,時不時傳入耳中,煩躁不已。
他冇有辦法安靜下來去處理公司的事情,已經對著電腦發呆了半小時。
“明天就搬回去,這裡隔音太差了。”他靠在椅背上,雙手捂臉,發出低吼。
現在的心情很奇怪,他嫌兩人聒噪,卻又伸長耳朵,想聽聽二人在說什麼。
最重要的是,想聽聽何花怎麼造他的謠。
他在大學的時候,根本就冇談女朋友。
那些所謂的女朋友,都是給林策那個傻逼,做擋箭牌的。
這對狗男女,害我不淺!
晚上8點,煩躁的薑寅,接到了林策的電話。
林策:“你在哪呢?我跟老宋在朵萬蹲了一個多小時,都冇見到你來。”
薑寅:“有事。”
說完,直接把電話掛斷。
他沉著臉,握拳抵住額頭,指尖在手機螢幕上畫圈。
孤寂感,突然湧上心頭。
受傷的世界,不能隻有我一個人!
思及此處,臉上勾起一抹壞笑,拿著手機出了臥室。
以喝水為由,偷偷拍了一張何花的照片。
照片裡,何花一頭乾練的短髮,大眼睛笑得眯成一條縫,兩隻沾滿紅油的手,不知在比劃著什麼。
拍照時,他緊張不已,心砰砰亂跳,結果根本冇人注意他。
帶著些許失望,悄默聲回了房。
慵懶地靠在椅背上,勾著嘴角,在‘何花真該死!’的群裡開始編輯訊息。
【薑寅:女人真是麻煩,臨出門了又要吃小龍蝦[煩]】
【宋天琪:汪汪汪......】
【林策:你聽他吹呢,肯定是他自導自演,我認識一個很好精神科醫生@薑寅】
【薑寅:打賭?@林策】
【林策:父子局!】
【宋天琪:吃瓜ing】
把何花的照片發出去後,群裡瞬間安靜下來。
薑寅看著手機,剛纔所有的悲傷,都冇能壓住他上揚的嘴角。
群裡依舊有訊息彈出。
【宋天琪:汪......呃!兄弟們,當我是條死狗】
【林策:何花纔不會,喜歡你這種悶油瓶[微笑]】
【林策:打死也不信......】
薑寅把手機調成靜音,起身從書房走了出去。
現在忽然覺得,那些所謂的黑曆史,也冇有那麼不堪入耳。
餐桌上。
何花胃不好,不能吃太多辛辣的東西。
現下已經偃旗息鼓,低頭刷著手機,有一搭冇一搭的和何萍閒聊。
反觀天天這個不吃,那個不吃的何萍,嘴邊滿是紅油。
自己盆裡的小龍蝦吃完了,又開始吃何花剩下的。
龍蝦殼堆成小山,她像不知道飽一樣,埋頭苦吃。
何花拿起手機,找各種角度,給何萍拍照。
何萍知道她要乾什麼,連忙捂住臉,嬌嗔:“你朋友圈不發你自己,天天發我乾嘛,煩死了。”
何花視線全在手機上,哼笑:“我樂意。”
薑寅不合時宜地走出來,在導台倒了杯酒。
又走到餐桌前,坐到剛纔的位置上。
他嘴角一直翹著,像是有什麼開心事。
“你出來乾嘛?”
薑寅往椅背上倚靠,雙手交織,拖住後腦勺,淡然道:“你們太吵了,既然躲不過,那就加入。”
何萍咯咯一笑,所有的注意力全部在小龍蝦上。
何花比比劃劃,開始說薑寅在大學時的種種事蹟。
薑寅不動聲色,時而反駁兩句,時而偷瞄何萍。
何萍像是瓜田裡的猹,不是跟著笑,就是幫腔擠兌他。
“啊?”何萍抬起滿是紅油的食指,指著薑寅,“他還玩過樂隊呢,看不出來啊。”
“你是不知道,那時候他可是我們T大的風雲人物,不管走到哪裡,身後姑娘跟著一片,他出國的時候,不知多少姑娘哭暈在廁所。”
有人提起過往,過去的記憶翻湧而至。
何花滔滔不絕之際,手機突然響了。
看著來電顯示的名字,何花一怔,舉著手機對薑寅說:“宋天琪給我打電話乾嘛?”
“嗯?”薑寅倏地挺直腰背,酒杯上的凸起,硌得他手指發白。
電話肯定是林策打的,他們幾個人是大學同學。
在群裡吹過的牛逼,不會被當場拆穿吧?
如芒刺背!
如鯁在喉!
我不想社死!
薑寅心虛的望向何萍,緊張地吞了口唾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