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
公元前702年,周王室衰微,諸侯爭霸多國戰亂,處處烽火狼煙。
時值初冬,片片枯葉像蝴蝶一樣蹁躚。北風犀利,殺戮挾裹一切。隻有太陽光還灑下點點融融的愛意。
這一天,陳國的王宮裡發生了一件稀罕事:正值萬木凋零霜雪乍起,宮城一個妃子院裡卻桃花盛開,震撼了整個季節。
“王上,冷翠宮桃花開了,冷翠宮桃花開了.....。”一個太監一路小跑去稟報王上,要搶頭功。
不曾想剛轉過宮牆就和來人撞了個滿懷。
隻聽“哎——呦!”一聲,太監的頭皮正碰到陳王的牙齒上,鮮血撒著歡往外跑。
陳王說了半截的話被磕丟到九霄雲外,隻顧痛得捂緊鼻子和嘴打顫。
糾結在他腦子裡的戰爭場麵也被撞個粉碎。
被磕的太監楊委眼前一黑差點暈倒。
“大膽奴才,敢撞王上!拉出去斬了!”跟著的太監李內宰為了討好王上怒不可遏地嚎叫,急忙用袖子幫王上擦鼻血。
捂著頭金星四射的楊尾,早被“王上”兩個字嚇得屁滾尿流,他順勢往地上一跪,篩糠似地抖如見到老虎的羔羊,感到生命在生殺間,皆由這個叫王上的人決定。
“王上饒命,王上——”,他拖著長長的鼻涕,拽住陳王的褲腳求饒:“隻因冷翠宮的桃花開了,奴才急著稟報王上才跑這麼快,王上饒命啊,王上......。”
“大膽奴才,純粹一派胡言!現在正是初冬天氣萬木凋零霜雪遍地,何來桃花?拉出去,斬了!”隨從太監非要置他於死地,以討王上歡心。
“嗯”陳王伸手將他的意圖擋了回去。“算了,李內宰帶寡人去冷翠宮”陳王捂著鼻子和嘴說。白色絲綢袞服上幾滴鮮血分外鮮豔,倒像是白綢上開出的冷豔花朵,和袍上的藻紋相得益彰。
這十二章紋裡,他,隻喜歡藻紋。就像後宮佳麗三千,他心裡隻能裝下一個女人。
“王上仁慈,還不快滾!”隨從太監李內宰咬牙切齒地看著瑟縮在地上的楊尾說。
楊委方回過神來連滾帶爬地走了,地上留了一灘混水,他嚇尿了。
“你看,你看。”陳王指著地上的渾水,笑著搖了搖頭。
“就這麼點出息,所以當奴才的就隻能是奴才。”李內宰捏著拂塵,彎著腰低眉順眼附和著陳王說。
這個季節桃花開,宛如三伏天下了一場雪,著實讓人稀罕。
陳王去藏書閣的願望被驅趕到飄渺的地方,不由朝冷翠宮方向走去。
提到冷翠宮,後宮所有的人都會一地的雞皮疙瘩。
在這塊叫陳國的地盤上,這座像其他諸侯國一樣建在高高的築台上的宮殿,就是陳國的王宮。高大雄偉的宮殿,飛簷走壁、雕梁畫棟,幾十裡外便可依稀可見。
宮殿裡麵也是依照各諸侯國“左祖右社、三朝五門”對稱木架結構建成,前殿依次是永和殿、中和殿、謹身殿,後宮各嬪妃居住的宮殿依次排列,儘然有序。
冷翠宮在這座宮殿的東北角,既小且舊,裡麵曆代住的儘是身份卑微入不了王上眼的嬪妃。
有時冇人住,就一直空著。
空著冇人住的宮殿,就給神仙鬼怪留著住。
因而,這冷翠宮東北角是王宮中傳說最神秘的地方。相傳不但有神仙妖魔,還時常有鬼怪出冇。
宮殿小,又偏遠,隻修了這麼一條羊腸小道,在後宮算是最窄的了吧。因為年代久遠,人們又經常看見,所以就冇有人在意過它的窄小,好像它天生就該長成那個樣子。
平時除了住在裡麵很少的人在此出冇,其他人冇人願意到這裡,因而窄小的道路兩邊長滿了青苔。
毛毛絨絨的青苔鑲在小路兩邊,倒也好看,但使這裡顯得更加幽深恐怖。
穿著紅衣服的神仙,白衣服的女鬼,各色宮服的不知是鬼是人,聽起來讓人頭髮倒豎。
宮道兩邊的落葉樹木像禿尾巴雞,凋落出一副狼狽像。
無限秋色,勾起人無窮無儘的相思和蒼茫之感。
陳王這個討厭後宮的人,看著眼前的景色,也在禁不住生出無限相思。
他經常無端地義無反顧思念一個女人。
為了掩飾自己有好色之嫌,陳王口是心非道:“這該死的戰爭不知持續到何時才能結束?”
李內宰以為他又在感歎周王室和諸侯鄭寤生之間的戰爭,不由道:“王上菩薩心腸,定當在這亂國角逐中立於不敗之地。”
白牆黑瓦高大的宮牆,牆上瓦片波浪一樣向遠處延伸。
無論怎樣都找不到他心心念唸的女人。
可是他不想說女人,這顯得一個君王太淺薄。
對李內宰恭維的話,陳王似乎懷有感恩預報之情不吐不快,隻好接道:“本王不想不敗,隻想這無休無止的戰爭能停止。可是大周自從平王東遷後,這戰爭就越打越厲害,越打越頻繁了。”
李內宰隨聲附和說:“可不是,這大仗常有小仗不斷,打到何時是個頭啊?”
“唉,周王室衰落,諸侯不聽周王室的指揮,都想著擴大地盤稱霸稱伯,想要停止戰爭,難啊。”
陳王言語中顯示出許多無奈,和蒼茫的秋色連成一體,飄成無邊無際的惆悵。
他邁著王的步伐,目空一切,腦袋裡浮現出一張女人明月般的笑臉。
思唸的痛苦讓他獨自沉醉,不由自言自語道:"巧笑倩兮,美目盼兮。美人你在哪裡?”
李內宰偷偷看了陳王一眼道:“隻是這冷翠宮年久失修,住進去的都是王上您平時不肯招幸的嬪妃,您看——。”
陳王皺了皺眉頭,不悅道:“寡人今天是去看桃花,又不是看女人。”
說起女人,那明月般的笑臉像剛鬆手的浮萍一樣,又浮現出來。
他記得,那天是臘月二十三,小年。
隆冬季節,天氣卻暖得不像話。陳王一行騎馬狩獵,不一會就大汗淋漓。
李內宰急忙拿著手絹趕上來:“這麼大的太陽把這麼多天陰沉沉的天氣一下全趕走了。王上,您擦把臉。”李內宰把手絹遞上,給陳王擦汗。
一隻嬌美的小狐狸出現在灌木層邊,機警地左看右看。
侍衛小聲地說:“誒,狐狸。”
陳王屏息凝氣拉開弓又不忍心射出去。
狐狸趁機向山上跑去。陳王一行緊追不捨。七轉八轉追至一處層林,忽然狐狸不見了。
陳王一行勒住馬,四處張望。
突然一聲長嘯,婉如一口深井裡掀起軒然大波。
陳王驚得勒住馬轉身看去。隻見一隻老虎和一個少女虎視眈眈對視著。
說時遲刹時快,老虎呼嘯一聲朝少女撲去。大家一起驚呼。
隻見陳王一揚手,老虎應聲倒地,撲倒在少女腳下。
少女因為驚嚇也撲倒在地上。
陳王急忙飛馬過去,將少女輕輕攬起。他這才發現少女美得令人窒息。
陳王不由得詢問:“姑娘,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?”
少女驚魂未定,柔聲說:“我,我到山上采草藥,不想碰到了老虎,多謝公子相救。
陳王一眼不眨地看著少女。
隻見她目似秋水,麵如桃花,膚如凝脂,娥眉嫀首,婉若仙女下凡。
少女未曾和男人如此接近過,見陳王一直盯她看,羞得低下了頭。
陳王這纔回過神來說:“姑娘不客氣,姑娘受驚了。”他禁不住緊握姑孃的水蔥似的手安撫道。
少女想抽出手,卻被他緊緊握著冇有抽出。
好清純,好美的少女。
陳王不由得脫口而出:“你讓我想起了《詩經》裡的碩人美女,手如柔夷,膚如凝脂。”
少女閃爍目光,低頭含笑道:“我不知碩女。”
陳王含情脈脈道:“她就像你一樣美。”
於是四目糾纏在一起。外界的一切都不存在了,他們眼裡隻有彼此。
侍從在馬上喊:“王上,咱們回嗎?”
陳王回首道:“先在山下等著,我送姑娘回家。”
眾侍從皆道:“是。”
冇等眾人馬蹄散儘,陳王說著將溫熱的唇覆上姑孃的唇,女孩的羞怯讓碧曇含羞躲閃,但很快她就不由自主地迎了上去,兩個人忘情地水乳交融在一起。
隻可惜兩人**過後還冇來得及細訴衷腸,就被周來國的戰鼓擂散。
陳王幫姑娘理順髮絲說:“姑孃家在哪裡?我去送你回家。”
少女輕啟朱唇還未來得及回答,隻見一個侍從騎馬從山下上來,慌慌張張來報:“王上,媯武將軍和州來國的打起來了。”
少女不由驚恐地睜大眼睛:“王上?你是——?”
陳王笑,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:“看來本王是來不及送你了。這個你拿著,改日本王再去找你。”
陳王將身上掛著的一枚玉佩拽下來放在姑娘掌心。
陳王翻身上馬,喚上隨從就走,駕!幾匹馬消失在山林深處。
少女望著手裡的玉佩發呆。